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哈利波特里的老标本屋,竟然已经开了180年

2018-01-08

塞纳河由东向西画下如山丘的一抹弧线,将巴黎左岸温柔包覆。书报摊、咖啡馆、学院与大大小小艺廊、博物馆林立,浓厚的艺文气息自 19 世纪散发至今;漫步在街道上,遥想着当年文人的身影。

位于巴黎左岸,临近奥赛美术馆,满是高级家俱及骨董屋的高级地段巴克街(Rue du Bac)上,有一间贩卖高级庭园用具的店面,不大的玻璃的门上写著”Le Prince Jardinier(庭园王子)”的字样及图腾。再抬头往上看,更上方则镶着镀金的招牌—“DEYROLLE”。

很多人不管来访花都几次,都会去到DEYROLLE,而不管来访DEYROLLE 几次,每次都还是会对眼前的画面震惊。宛如标本珍奇柜的它,藏身于 Rue du Bac 街上古董店与家具店之间,小小的入口橱窗陈列着庭院用品,擦身而过如此轻易又如此可惜。它是一本丰富精彩的百科大全,历史感的木头地板与墙面,盛装着超过185 年的动植物学老智慧;每尊被时间凝结的标本自是最华美的引言,然而DEYROLLE 所记录诉说的,却是更发人省思的,对生命的认识。

1831年,由 Jean Baptiste Deyrolle 与 Achille Deyrolle 这对父子,写下 DEYROLLE 的第一篇:探索大自然。这对父子档的血液里似乎传承着对昆虫的好奇与热爱,从昆虫学探索出发,观看、研究着那一个个微小的形体,在其中挖掘与其他生命同样宏观的世界。而后家族第三代 Emile 自祖父手中承接 DEYROLLE,适逢各国帝国主义与版图扩张,safari 热潮正兴起,Emile 将目光聚焦更全面的自然与世界。

「Safari」,狩猎之旅,那或许是人类理解世界最好的时候,却也是对生命价值认知最崩坏的时候。据传这源自阿拉伯语「safariyah」的词汇,原指横越沙漠的长途商旅;骆驼、贸易商品、食物与些许武装,只为抵达彼端的遥远路途上能安全求生。随着 19 世纪兴起的非洲探索,欧洲殖民主义里的 safari 多了掠夺与占有意味;彼时的 DEYROLLE 也与各领域科学家、学者合作,为研究而展开标本制作。然而除了标本,Emile 也同时创立Musee scolaire Deyrolle 教育出版刊物,含纳国小至大学教育的植物学、动物学、解剖学、地理学、昆虫学,以图表与百科全书的方式,将当时因safari而蓬勃发展、对世界的崭新认识传承给下一代。

1888 年 Emile 将 DEYROLLE 迁址到现今位置——46 Rue du Bac,这栋古色古香的老建筑原为路易十六国王的银行家住宅,从木板墙面与天花板雕花,你能一探其深沉历史。蝴蝶、犀牛、花豹、孔雀、长颈鹿再到各种海洋生物,灵魂已逝去却依然令人震慑的目光停驻于来访者眼前,以各种姿态优雅宁静地或坐或站;也许有那么一刻你会深信时间被凝结,开始思考关于人类、生命甚或整个世界的矛盾与冲突。

19 世纪穿梭于此的科学家与猎人,在 20 世纪逐渐转为艺术家的身影;从 Jean Dubuffet、达利再到 Damien Hirst 与 Wes Anderson,都曾于此寻找灵感或进行合作创作。伍迪艾伦的《午夜巴黎》其中一幕场景选于此地拍摄,也许也并非偶然,20 年代的辉煌与风华与DEYROLLE 是如此契合;而电影里出现在DEYROLLE 场景一幕、那着迷safari 狩猎活动却又对战争杀戮极度厌恶的海明威,即便记录里并未记载他曾造访此地,但他那矛盾的性格于我而言,似乎总与DEYROLLE、标本的历史有些共鸣——因一个时代氛围而造就错误,却也因为这错误而留下令人省思的迷人余韵。

名人替这里镀上华美金边,然而那终究只是金边;对如今的 DEYROLLE 而言,最重要的是给予来访者观看生命价值的角度与省思。数量庞大的大、小型标本,在生命逝去后重新被修复、捧起,它们皆来自动、植物园内生病或自然死亡的捐赠,并非刻意去猎杀生命而制成;从前因safari 热潮而兴起的标本制作,那原有的杀戳、掠夺之意,如今在DEYROLLE 维护环境与生态的使命下已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艺术创作与记录生命的情感。

跨越了三个世纪,从自然探索到人文艺术,DEYROLLE 在不同的时代里皆写下独属那时代的精神。这间如今已超过185 年的老故事,下一章节的书写精神也许还未知;但至少漫步其中,我们会记得自己对美与知识的渴求,以及最重要的,对每个灵魂与生命价值的反思。

DEYROLLE 所收藏、制作的各种标本,皆来自动植物园内生病或自然死亡的合法捐赠,并非刻意猎杀生命而制成,其所有标本皆可查询、追踪其来源。